尤记得小学一年级时,我考了第一名,欢喜地捧着卷子献宝一样递给钟兰看。
钟兰大发雷霆,将我的试卷撕成碎片,尖锐的嗓音似要割破我的耳膜:
“你这个死丫头怎么配有这么好的成绩?!你生来就是贱人,你命如野草,人生将会荒芜落败!”
“你应该和我一样,一起烂在这人间里!”
那天,我的嘴巴和手掌被扎满了细密的针眼。
那天,也是我第一次知道,我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钟芜。
荒芜的芜。
多可笑啊。
我在钟兰身边过得狗都不如,命贱如草。
她的女儿却被我的家人当成掌上明珠。
江修远冷声开口:“名额已经给了皎儿,你不要和妹妹抢。”
江玉皎咬着下唇,含泪道:“爸爸,让姐姐去吧,是我没用,我上普通学校就好了……”
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如果不是她眼里那抹得意太明显,我都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我看着沉默不语的江建海,也柔柔弱弱地抹起眼泪。
“爸,你不会是想要送玉皎妹妹去吧?”
“她亲妈害我不能中考,你却想要送她去读重点中学,让我这个亲生女儿去一所垃圾学校吗?”
“爸,您真不愧是大慈善家,慈善事业都做到家里来了,相信记者朋友知道后,一定会为您的做法感动的。”
我一句一停顿,眼泪不停落下。
朦胧的视线里,江建海铁青着脸,看我的眼神宛如蛇蝎。
“你这是威胁我?”
江修远也面色阴沉:“真是没教养的丫头!皎儿,你千万别和她学。”
我惊诧地瞪大眼,原来他们不是傻的!
我这么出神入化的白莲花技术都能被他们一眼识破,那他们怎么偏偏看不透江玉皎的伪装呢?
答案很明显了,他们不爱我。
从一开始,他们的心就偏向江玉皎,不管江玉皎多过分,他们都能够容忍她“无伤大雅”的小伎俩。
哪怕她最后的小伎俩造成了我的死亡,他们还是能够轻描淡写地替我原谅她。
我不该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的。
母亲林安雪轻叹一口气:
“小芜,你受苦了,我们江家是该补偿你的,你和皎儿一起去铭华吧,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。”
我举手发言:“首先,不要叫我钟芜,我要改名字。”
“其次,我决定复读一年,我不要像某些人一样,只能靠走后门才能进重点高中。”
我改名叫江炽。
我不要活得像野草。
我偏要生长得炽烈旺盛,比太阳耀眼。
在我的强烈要求下,江家向外宣布找回了我这个亲生女儿。
哪怕我急切地想毁了这个家,但我不得不承认,现在有江家的庇护,能替我省掉很多麻烦。
宴会的角落,江修远愠怒道:
“江炽,你懂不懂廉耻?你养母那么一闹,整个市都知道你**别人男朋友,你还如此大肆张扬,是想江家成为商界笑柄吗?!”
我掀掀眼皮,懒懒开口:
“既然你舍不得江玉皎回去她亲妈身边,那不如你亲自去体验一下?说不定在她口中,你会成为她养的小白脸呢,多么难得的殊荣啊,不是吗?”
江建海走过来,眼神凌厉:
“你小小年纪,心计就如此深沉,只怕我们江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。”
我扬唇一笑:“您还真是偏心,这是养别人的女儿养上瘾了?家里这碗水都端不平,还谈什么慈善家?”
“你!”江建海盛怒,他这声怒吼引来了不少客人的目光,急忙收口,冷冷瞪我一眼,拂袖而去,扬着笑脸招待客人去了。
璀璨灯光下,母亲正牵着江玉皎的手,与各位来宾从善如流地交谈。
好像江玉皎才是今天的主角似的。
我看着那对亲密无间的母女,只觉得从前钟兰扎在我手掌的针,时隔多年,全落在了我心上。
密密麻麻,心脏泛起难以承受的疼痛感。
“你……就是江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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